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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荷澤新聞網(wǎng) 來源: 荷澤新聞網(wǎng) 發(fā)表時間:2024-10-29
上海昆劇團全本《牡丹亭》(精華版)法國巡演期間,伴隨每場演出的還有戲曲化妝展示、昆劇導賞、昆劇演員前廳迎賓等多元活動,讓法國觀眾得以近距離甚至親身體驗中國傳統(tǒng)戲曲文化之美,感受東方藝術(shù)的獨特韻味。(均受訪者供圖)制圖:李潔
“最美的時刻是結(jié)尾,當杜和柳兩人走到一起,愛讓他們從死亡世界中解脫出來時——這真的很壯觀。我同樣喜歡夢境中非常感性和充滿情欲的時刻,這對不熟悉中國古老戲曲的法國觀眾來說,是不可思議的。第三個時刻,柳試圖問杜是否是鬼,但她不想說,她只是等待著、等待著,等待著,那一刻非常美妙?!薄啊赌档ねぁ吩诓柖噙@樣古老且文化上較為保守的城市里被盛贊和熱議,充分證明,探尋一種文化,是如此激動人心?!?/p>
——法國波爾多大劇院(又名波爾多國家歌劇院)總經(jīng)理艾曼紐·翁德爾
“極具震撼力!帶來這樣的杰作,你們一定非常自豪,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這樣的藝術(shù)交流對中法兩國來說太重要了。”
——法國羅丹博物館館長艾美麗·斯密耶
“我們一個月前就買了票,今晚巴黎下雨,我們坐火車后再打車回家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但這些都非常值得,我們完全被中國的‘歌劇’迷住了?!薄装l(fā)蒼蒼的丹尼爾和珍
“法國劇院里的氣氛極為安靜,但不是冷冷的靜,你能感受到全神貫注的氣息,充滿期待,距離很近?!薄爸x幕開始掌聲如巨浪涌過來,幾分鐘后我發(fā)現(xiàn)掌聲節(jié)奏跟上了樂隊的起伏,法國觀眾太懂了?!?/p>
——上海昆劇團青年演員羅晨雪、胡維露
今年10月22日,是梅蘭芳先生130周年誕辰日,距離他與俞振飛先生合作拍攝電影《游園驚夢》也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世紀。這一晚,在梅先生從未到訪的巴黎舞臺上,上海昆劇團全本《牡丹亭》(精華版)迎來了首次法國巡演的完美收官。
羅丹博物館館長艾美麗·斯密耶在巴黎蕾博拉劇院觀演后,向中國駐法國大使館代辦陳棟先生盛贊中國戲曲之美,“這是真正人類文化藝術(shù)的盛宴”。陳棟則說:“今晚,是中法代表的東西方兩大文明的交匯碰撞,是文化交流的舞臺,也是全球文明交匯相融的展示?!?/p>
無論是巴黎蕾博拉劇院門口散場后風雨中等著求簽名的金發(fā)“昆蟲(昆曲愛好者的昵稱)”,還是前一站作為波爾多大劇院歌劇抒情季開幕演出三場全部售罄,以及埃菲爾鐵塔、市政廳附近街頭掛起一排排《牡丹亭》海報……這一路,牡丹花開、盛景連綿,上海市文聯(lián)副主席、戲劇家協(xié)會主席、上昆團長谷好好忙碌著也感慨著。直到踏上歸途,一幕幕動人的場景流連在眼前,一場場碰撞與思考仍在繼續(xù)。24日凌晨,落地浦東國際機場后記者手機開機,一片嗡嗡震動中,跳出來自谷好好的兩行文字:古老戲曲翻時代新聲,我們逐夢而行;中華文化揚帆出海,我們含情奔赴。
“柳,穿著高跟鞋的超級英雄”
“柳夢梅是穿著高跟鞋的超級英雄,帶著愛人、女英雄杜麗娘沖出地獄、穿越生死……”當胡維露得知波爾多演出后,當?shù)赜猩缃幻襟w上如此“稱贊”她飾演的角色時,啞然失笑了。但隨后數(shù)日,更多主流報紙、專業(yè)評論網(wǎng)站的好評陸續(xù)到來,法國觀眾與劇評人深度解讀了生旦之間不同的聲腔共鳴方式,對昆曲表演中舞蹈、服飾、身段甚至手勢隱喻的討論之專業(yè),讓她深為感動,“下半場的開頭能聽出柳夢梅嘆息中‘克制的陰郁’,不愧是國家歌劇院的觀眾”。
同樣從忐忑到驚喜甚至幸福的,還有劇院總經(jīng)理艾曼紐·翁德爾。早在今年五月到訪上海,向上海昆劇團發(fā)出演出邀約之時,他心里不是沒有擔憂的。然而,三場演出早早售罄,每晚劇場內(nèi)觀眾們熾熱的目光和真摯的掌聲,向他反復證實著《牡丹亭》“怒放”的巨大成功。
第三場演出結(jié)束后,翁德爾先生告訴記者:“我們必須承認,這是傳統(tǒng)昆曲第一次來到波爾多。而在此之前,還從未有過來自歐洲以外文化的歌劇在這里登臺。公眾的反應(yīng)就是從驚訝到熱烈。一開始,人們會感到驚訝,有時甚至會笑,因為唱腔與歐洲歌劇太不一樣了,很少人習慣聽如此高亢的男聲和女聲。這笑聲不是取笑,而是出于驚奇和驚訝。然后,很多觀眾告訴我,他們感受到了詩意,豐富的、深厚的詩意。人們開始意識到,這部戲曲表達的比它展示出來的要多。換句話說,布景很簡潔,但文字和音樂喚起了對自然、對水、對夢、對愛的想象。而很快,我就感覺到觀眾已經(jīng)進入了故事的深處?!边B續(xù)幾天,昆曲成為波爾多文化界的熱門話題,這讓他非常開心甚至驕傲。“人們談的是文化,而不是奇觀、不是娛樂。確實,這需要做很多前期工作,付出很多努力,而我們的努力得到了收獲?!?/p>
這些前期的付出和努力,對上海昆劇團而言,更可以追溯到2017年—2018年數(shù)次歐洲巡演,尤其是《臨川四夢》曾為柏林藝術(shù)節(jié)壓軸,“中國戲曲單元”引發(fā)觀演熱潮,甚至有意大利、芬蘭等國觀眾打著飛的來看《牡丹亭》。這也為劇團積累了經(jīng)驗,增強了信心?!爸腥A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走向國際,戲曲藝術(shù)是最好的代表,可以說,當仁不讓?!惫群煤檬冀K相信。
可以看到,中國戲曲的經(jīng)典劇目走向世界有著前所未有的壯闊藍圖,“讓世界的友人看到了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也賦予了他們一種新的期待——中國的舞臺藝術(shù),會有源源不斷新的語匯和新的表演來征服世界”。從這個意義上看,一往情深的杜麗娘和“腳踩厚底靴”的柳夢梅,又何嘗不是湯顯祖筆下與莎士比亞經(jīng)典人物平行而來,穿越多種語言、國家和文化的“超級英雄”呢?
字幕改了又改,中法文化雙向奔赴
“戰(zhàn)績輝煌!”吳氏策劃國際演出部總監(jiān)張曉蕊告訴記者,“波爾多三場全部售罄,巴黎站開演前一周出票率超過75%,這是我們一張張賣出去、實打?qū)嵉匿N售記錄?!眲F在波爾多贏下的極佳口碑也為隨后的巴黎站助力不少?!白詈笠粓鲩_演前仍有觀眾來購票。中國戲曲演出在歐洲,不送票、不靠華人包場,最終平均上座率超過九成,并以本地觀眾為主。這是非常了不起的?!?/p>
百戲之祖的昆曲,能在法國開出一片姹紫嫣紅,背后是中國藝術(shù)家、海外演出經(jīng)紀公司等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合力耕耘。當?shù)貢r間10月21日下午,在巴黎中國文化中心迎來了一個“姹紫嫣紅開遍”的美好午后,上海昆劇團小分隊為近百名法國觀眾開展了面對面的昆曲交流推廣活動。主講人谷好好以非遺“昆曲”為主題,娓娓道來其六百年悠久歷史和藝術(shù)魅力,深情表達了昆曲人代代相傳的執(zhí)著與熱愛,通過生動傳神的講述、聲情并茂的演繹將昆曲特有的含蓄溫婉之美及其深厚的文化積淀,細致入微地展現(xiàn)開來。演員胡維露和韓宜伽等更在活動現(xiàn)場演繹了經(jīng)典昆曲片段。法國觀眾沉浸于東方昆曲悠揚,席間不時傳來陣陣掌聲和由衷的喝彩聲。
法國巡演期間,伴隨每場演出的還有戲曲化妝展示、昆劇導賞、昆劇演員前廳迎賓等多元活動,讓法國觀眾得以近距離甚至親身體驗中國傳統(tǒng)戲曲文化之美,感受東方藝術(shù)的獨特韻味。在波爾多演出前,上昆演員婁云嘯、馬填欽現(xiàn)場為觀眾勾臉的活動,總是大受歡迎,畫個帥氣的“凈”或者可愛的“丑”,點抹之間,盡顯昆曲化妝的精細與考究。巡演巴黎站的演前導賞活動中,在法國導演盧逸凡IVAN的講解下,旦角張頲和笛師束英,演示了昆曲欣賞入門ABC。
除了兩場大受歡迎的演前導賞,法國漢學家、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副研究員盧逸凡還肩負了另一項重要任務(wù):精益求精地不斷優(yōu)化《牡丹亭》法語字幕。原來在波爾多三場演出后,他發(fā)現(xiàn)反饋巡演版字幕仍有不少可以提高之處,但巴黎劇場檔期時間有限,只能一邊演一邊改?!懊繄鲞M步一點”“不求最好只求更好”,盧導演告訴記者,《牡丹亭》中文文本有多美,譯起來就有多難。比如杜麗娘游園時有句唱詞“惜花疼煞小金鈴”,如直譯為“金色的鈴鐺”難免不知所云,也有譯本翻譯為“心疼金鈴般的花苞”,而更妥帖的譯法是“怕踩到花而小心翼翼走得腳都疼了”。其實,現(xiàn)存出版的英譯本和法譯本中也有不少爭議存疑處,更何況演出字幕還需跟著演員表演節(jié)奏甚至不同劇場不同字幕機的顯示方式作出相應(yīng)調(diào)整?!皽蚀_已經(jīng)很不容易,而法國人既是浪漫的,也是苛刻的,對語言的純正和美感非常敏感和講究?!?/p>
這位法國導演對字幕執(zhí)著,只是昆曲《牡丹亭》跨國文化交流中“雙向奔赴”的美好之一。當晚演出結(jié)束后劇院門口,一位來自索邦大學的業(yè)余刀馬旦女孩等候許久只為問谷好好一句:“在法國怎么能更好地學習昆曲?”“結(jié)社(建立曲社)吧,讓志同道合的‘昆蟲’找到彼此?!薄昂玫模銈円戆?。”“一定!”
與此同時,在上海浦江之濱世博園區(qū)內(nèi)新近落成開放的羅丹藝術(shù)中心,“羅丹遇見牡丹亭”系列藝術(shù)作品正式亮相。是夜,在《思想者》雕塑的追光投影中,杜麗娘穿過歷史與語言的征途,款款而來。這一幕,不啻為古老昆曲對世界發(fā)出的青春宣言——
希望在未來,讓中國戲曲的情種在巴黎、在更多海外舞臺播撒、深種、發(fā)芽;讓戲曲人,以夢為馬,不負韶華。(記者 邢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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